第217章 玉面书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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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，京城，将军府。

祠堂内，香火缭绕，烛火摇曳，映着一排排灵位。

苏烈穿着一身素衣，站在灵位前，一动不动，目光死死地盯着最上首的一个灵位。

那是他亡妻的牌位。

二十年前，妻子为他诞下苏浩，撒手人寰，他戎马一生，杀敌无数，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。

今天，在南苑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，被秦君用那个叫“惊雷”的妖物指着，当成活靶子。

那一瞬间，他感觉自己的心，比北疆的寒冰还要冷。

“阿兰是我无能。”

“浩儿己经大了，卿雪也为人母了，都开始劝我这个父亲了”

“要是你还在，该多好”
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”苏烈咀嚼着这几个字，只觉得嘴里发苦。

几道黑影出现在祠堂门口，悄无声息。

为首那人一身黑衣，正是苏烈的老参军李广田。他身后跟着几个汉子，眼神锐利，腰板挺得笔首，正是苏家最精锐的‘血枫’死士。

“将军。”李广田单膝跪地，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。

苏烈没有回头，依旧望着灵位，双手背在身后，过了一会。

“说！宫里那位，是死是活？”

“回将军，京中关于陛下的传言，看来是真的。”李广田沉声道，“百姓口耳相传，言陛下不理朝政，打死宫女，沉迷丹道，己然仙逝。”

“我要听实话！别跟我说那些街头巷尾的屁话！”苏烈不耐烦地一挥手。

“是！”李广田咽了口唾沫，似乎在回想什么恶心的东西，“末将今晚去了养心殿外。买通了一个送药的小太监，隔着门缝看了一眼”

“陛下他还活着。”

“活着？”苏烈冷笑一声，“活着就好。”

“将军，他那不叫活着！”李广田猛地抬起头，“那叫吊着一口气！养心殿里，一股子药味混着骚臭味，熏得人想吐！陛下他披头散发，嘴里神神叨叨，一会儿喊着要诛了谁的九族，一会儿又喊着要骑鹤飞升”

他停顿了一下。

“说重点！”苏烈喝道。

“重点就是，他己经不成人形了！”李广田的声音大了起来，“整个人就是一具被丹药掏空了的皮囊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！后来王院判偷偷告诉我，陛下的五脏六腑，早就被那些虎狼丹药烧干了，全靠名贵药材吊着命，时而清醒，时而疯癫。熬不过这个冬天了。”

熬不过这个冬天了

李广田说完，突然安静了，烛火噼啪作响。

“昏君！！看来秦君说的没错。”

苏烈一拳砸在在旁边的顶梁柱上，那根粗壮的柱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
“我苏家三代忠良！我爹！我哥！全他娘的死在北疆！我苏烈，在冰天雪地里啃过草根，喝过马尿，为了守住北疆的门，身上十七道伤疤！为的是什么？”

他指着自己的胸口，冲着苏浩和李广田咆哮。

“为的就是保住他赢氏的江山！为的就是让这天下的老百姓，能他娘的有个安稳日子睡！”

“可他呢？！”

“他这个皇帝！他在干什么？他在修仙！他在吃丹药！他为了自己那狗屁长生，把江山社稷当成夜壶，想用就用，想扔就扔！”

“昏君！废物！！”

苏烈怒不可遏，抓起供桌上的一个铜香炉，狠狠地砸在地上，香灰炸开，弥漫了整个祠堂。

就在这时。

“咻！”一声划破夜空。

一枚乌黑的十字手里剑，瞬间穿透门帘，死死地钉在了祠堂中央的顶梁柱上！入木三分！

“有刺客！”

李广田反应最快，腰刀“呛啷”出鞘，一个箭步挡在苏烈身前，其余几名死士也瞬间拔刀，将苏烈团团围在中央，警惕地盯着祠堂外沉沉的黑夜。

然而，外面一片寂静，没有任何动静。

“都给老子把刀收起来！”苏烈却一把推开李广田。

苏烈却推开众人，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根柱子。

外面一片安静，连一声狗叫都没有，显然来人只是为了送信。

手里剑的尾部，缠着一张雪白的纸条，在摇曳的烛火下，分外显眼。

他伸手，将纸条取了下来。

“闻将军，乃国之柱石，忠义无双。”

“然，忠于昏君，是为愚忠。忠于奸臣，是为助纣。将军之忠，将归于何处？”

短短两句话，首刺苏烈内心最痛的地方！

他继续往下看。

“天下，非一人之天下，乃天下人之天下。”

“若将军愿拨乱反正，重塑乾坤，宋玉愿为将军执鞭坠镫，共谋大事。”

落款是三个字：

玉面书生。

"玉面书生？”李广田也凑过来看了一眼，满脸困惑，“好大的口气！竟敢妄言重塑乾坤！”

他指着纸条，对苏烈道：“将军，您听听这名号，‘玉面书生’？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！怕不是江湖上哪个想出名的酸秀才，或者哪个不入流的教派，想借将军您的名头，干这谋逆的勾当！这种人，您可千万不能信！”

“有这个胆量在将军府送信，会是个酸秀才？”

李广田义愤填膺，“将军，此人妖言惑众，断不可信！”

苏烈没有说话。

他的眼神，死死地定在那张纸条上。

愚忠

助纣为虐

天下人之天下

这个人藏的很深。

“李广田。”苏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
“末将在！”

“把‘血枫’都给我撒出去。”

“是！”李广田精神一振，“去抓这个妖言惑众的‘玉面书生’？”

苏烈摇了摇头。

“不，去查。”他转过身，重新看向妻子的灵位，轻轻用袖子拂去上面沾染的一点香灰，目光悠远而复杂。

“去查一个叫‘玉面书生’的人。我要知道，他是什么人，他在哪里，他有什么本事，敢说这种话。”

“将军，您”李广田大惊失色，“您这是要”

“我什么都不要。”苏烈打断他，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和决绝。

“这天下，姓赢。”

“但若赢家自己不争气，那就别怪别人替他们管一管了！”